天才與白痴的一線之間

先說 這是一篇很悲傷的文
我是一邊哭一邊完成的



很突然地
接到了消息

正準備上家興課的我
嘴上正塞著大口的早餐
總務處的阿姨兩眼泛紅地跑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沒幾秒
腦袋無法接受這消息
一片空白
明明星期二才帶著冠文跟我們去關渡校外教學
才幾天沒見
怎麼就這麼地突然

冠文的媽媽走了
心裡一直想怎麼可能
不會吧
冠文的畢業典禮就快到了
老天爺跟冠文也跟我們開了個大玩笑
想到她前陣子才不斷跟我叮嚀
"家瑩老師  等冠文畢業 我送一隻鴨子給你吃"
鴨子是冠文媽媽自己養的
她每天早上起來要餵雞餵鴨忙完一陣子之後
才能帶著冠文千里迢迢地來上學
然後陪讀一整天
因為這樣
冠文都是第二節以後才會出現在學校
也因為這樣
冠文媽媽跟學校裡的"相關人員"都混很熟
從廚工媽媽到學校老師到現在與冠文同班的同學

冠文媽媽照顧冠文非常無微不至
每次看了我自己都很不忍心
幫他背書包 幫他裝飯 幫他拿課本 上廁所也一起上幫他穿褲
幫他倒水  有位置也都先讓冠文坐 自己站旁邊
為了幫他拿東西
有時還一二樓來回跑
看她頭上常冒著汗滴
喘氣喘不停
我們都會勸她
"你就讓冠文自己來 不然你這樣很累"
她總是回答
"他太胖走不快 我幫他比較快"
年紀可能跟我媽一樣大的人
還得這樣地照顧小孩
還好 冠文後來會開扣叫媽媽
不然 她可能帶著更多遺憾走
開始會叫媽媽之後
她還曾開玩笑跟我說
"以前不會叫會很希望他開口叫 一開始叫之後就一直叫 叫到我開始煩了"
雖是這樣說
看她還是每天很開心地幫兒子服務
我們只能笑笑接受這不間斷的母愛
只是 真的很辛苦
除此之外
為了發展冠文的才能
晚上還得開車帶他學畫學鋼琴
回家還得忙著煮飯
真的很辛苦

我在看完"馬拉松小子後"
深深可以體會到媽媽為什麼會這樣照顧冠文
她可能是抱著一種贖罪的心
替自己為兒子"製造"的罪而更付出
希望他能過更好更順遂更幸福
不會因這樣的障礙受到更多的不幸福
但
看到日益憔悴的臉
日益消瘦的身材
我常常覺得很難過
有時候看她拼著老命載冠文上來上學
很不舒服地告訴我
她那裡很不舒服
我都很想抓她去醫院
勸她去看都不聽
她總覺得是小毛病

看我身體不好
臉色蒼白
冠文媽媽常煮豬肝瘦肉湯給我吃
知道我很喜歡吃肥肉
有一次滷了一大袋拿給我
她覺得家裡附近的早餐店賣得早餐很好吃
常會帶來偷偷塞給我
冠文爸爸愛釣魚
她也常拿著魚分給大家
或是就自己下廚煮給學校老師或冠文班吃
所以大家都很有口福

還記得去年端午
她親自包了粽子
在晚上十 十一點的時候親自送來
今年過年前
也殺了一隻雞送來
我還千里迢迢提回家給我們家老媽子拜拜
現在覺得
自己好像是害媽媽太過勞累的幫兇

上個月陪伴她陪冠文去林口考試撕榜去安康考學測
她還規定我不能帶早餐
要幫我準備
學測那時看她頂著大太陽在教室外陪冠文
還一直覺得她很辛苦
明明可以不用考的試
還是要堅持帶冠文試一試
才跟她約好要帶她跟冠文一起去看新學校
沒想到.....

今天知道消息的時候
告訴導師陳主任
他也一臉錯愕眼泛淚光
班上同學在吃午飯的前一刻知道消息
全班哭到飯都沒吃
下午開始自動地摺起紙鶴
還先在紙上寫上祝福的話
冠文媽媽果真沒有白疼他們
還說要租一車去上香
還有幾個貼心的女生特地跑下來問我
"老師 你還好吧"
一早一直被我操的阿諭
看突然哭紅雙眼的我
在我交待的事情的時候說
"我會弄好 你不用管"
一個國三大男生
後來看我比較平復的時候才跟我說
"看你剛剛那樣 我都不敢跟你講話"
"幹麻不敢 頂多哭哭 說不定還可以轉移注意力"

後來下午第一節陪他們摺紙鶴
他們直說肚子好餓
"那你們幹麻不留下來 冷著也可以吃啊 而且今天還吃雞腿"
一直說要做焗飯給我吃的阿傑大叫
"什麼 今天吃雞腿喔 我中午都沒看是什麼菜"
悲傷之中還覺得他們真是可愛
但也覺得不捨
就要畢業了
正開心製作畢冊 迎接畢典的他們
小小年紀就要面對這種死別
我想 冠文媽媽知道 一定會好好保佑你們順利找到學校就讀

只是 她可能冠文就煩不完了吧

冠文媽媽 如果你聽得到 你一定要安心地走 不要掛念那麼多


後記：
隔天大眼蛙同學上我的課時
跟我聊起這件事
他說他昨天有跟媽媽講到這件事
他跟媽媽說冠文媽媽是個對小孩很好的媽媽
而且冠文媽媽不會因為冠文很好而感到驕傲
我問他為什麼
他回答他有一次跟冠文媽媽提過冠文的鋼琴彈得很厲害
冠文媽媽回答他說"沒有啦 還好"
所以他覺得冠文媽媽是個不驕傲的人

我聽了覺得很好笑
一個小國一生
平時愛耍嘴皮
但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會去思考出屬於自己的東西
實在不能小看
也順便可以看出冠文媽媽的謙虛吧